偕千岁

磕诡秘血红 叉男EC 盗笔黑花 重飞是初心。
混入渣填词/摸鱼乱七八糟


★填词属自娱,翻唱请戳一下。
★写文属自愈,我开心就行。

【耽美】你要不要去看太阳

你要不要去看太阳

         

 

“你要不要去看太阳?”他突然打破屋内死一般的沉寂,开口问我。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窗外大雨倾盆,黑云浓郁,偶尔惊雷裹挟闪电在遥远另一头的天际划下令人畏惧的雪白色长弧。我们的灯刚刚死在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里,他和我在黑暗笼罩的一瞬间各自朝两边躲开,然后那盏劣质吊灯从我和他中间跌落,浓稠暗色里也能感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我在这瞬间好像失去了视觉,仍然看向那片化不开的黑暗,那个吊灯死亡的地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寂静仿佛无限延展开去,时间久后逐渐在我耳边留下细微的电流般的滋滋声。 

 

然后他问我,“你要不要去看太阳?”

1、 

 

“你要不要去看太阳?” 

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坐在教室和楼道的窗沿,一条腿懒懒散散跨起,单手搭在膝盖,侧着脸噙着笑望过来。过于强烈的阳光从他的侧脸那边洒下来,我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阳光刺出来的泪水,露出一抹有点尴尬的笑容。 

我低头收拾笔盒,没话找话地说,“雨什么时候停了?” 

“刚才。”他撑着窗台跳了下来,“他们想出去打球来着,地上的水还没有干。” 

“我觉得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回教室的。”我说,手上拽着的书包被他拎过去扔开,“很快就要上课了。” 

“还有十三分钟。”他抬起手来看了看表,随后不容置疑地抓住我肩膀,“走啊,去看看太阳。一整天都闷在教室你也不担心发霉。”


 

一直到后来很多次我都会想起高中时期并不干净的窗沿和下午五点从外面洒进来的阳光,十六岁的他自以为找到绝佳位置干扰光线,以各种借口告诉我说要去看看太阳。 

他不喜欢阴雨天,十六岁的他在下雨的沉闷天气里总是明显低落,脾气暴躁,长时间里维持沉默。他把功课写的很快,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看向前方,眼里是空的,什么都放不下。 

 

二十六岁的他发现这种情绪在心理疾病里占有一席之地,他瞧着我手里的病例露出微笑,说,“外面太阳出来了。”


 

2. 

 

我们在摇晃的巴士上昏昏欲睡,汽车穿过山间隧道时能听到沉闷的回响声。隧道里按照一定的间隔两着橙黄色的灯,向远无限延伸开去。他在我的右侧,头枕在我的肩膀,半眯着眼睛看看窗户,再疲倦地闭上眼。 

“还有多久?” 

我侧过头看他的眉眼,在闪烁的人造灯光下明暗不定。他的手指紧张地在一侧攥成拳,呼吸有些微的紊乱和急促,近似于幽闭恐惧的初始反应。 

我还没有开口回答,日照就铺天盖地坠落下来。 

我们去的地方也叫做日照,旅游巴士路上走得慢慢腾腾,推开窗户时候能闻到腥咸的海风。他在沙滩上写我们的名字,我在下面简单地用横线划两道当做着重号,差点被他推进海里。 

我们不去管旁边的人怎么想,他跟我说没有法律规定两个男人不能在沙滩上写字。写完了以后我们倒退回来欣赏,一波海浪成功将字迹抹除。

“去他妈的。”他骂骂咧咧地在浅水里踢了一脚,随后立刻止声,转头朝几个路过的小姑娘笑了笑。那小姑娘尴尬地把手机放下来,含含糊糊了一句什么就转身跑掉。 

“她说什么?” 

我躺到沙滩上去开始往身上抹沙子,“不是故意拍我们。” 

那行字迹淡化得很快,我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他以看白痴的眼神看我,问我干什么,我说我在日光浴,你没听过吗,健康。 

他笑,“是是是,你最健康你最……” 

我也笑,“说完啊?” 

他说,“去你妈的,你以为老子会害羞。”


 

我们在夕阳洒落海面的时候欣赏了一下日落,远处有烧烤摊立起支架。他的收获不少,挖了半天螃蟹居然也攒了几只,兴致盎然地要去烧烤。 

温度低下来,海浪退潮。我们踩着肥大的沙滩鞋去吃烧烤,跟一群人挤挤嚷嚷地坐在烧烤摊,捞出来的海鲜简单处理就可以上烤架。我盯着燃烧的木炭,耳边人声之下能听到火里的噼啪声音。 

火光在夜色里亮出星星点点的碎片,从海滩这一头凌乱又接连不断地延伸到很远,像是暖色的星碎了一地。小孩子把着烤好的大虾到处跑,银白月亮在海面另一头升起。 

他转过头来,跟我举杯相碰,一大口酒。 

 

他喝的有些醉,眼里也映出火焰,忽然笑了笑。 

“我不怕心理疾病,我很喜欢现在这样。” 

“嗯?” 

“晚上也挺舒服的。” 

“嗯。” 

 

我们去的地方叫日照。


 

3. 

 

我偶尔去他的学校看他,大学校园在我眼里大同小异,我打个电话他就裹着大衣从宿舍楼下来,兴高采烈地勾住我脖子说要去吃串。 

我说你有病,大冬天吃串。 

他说我冷,吃辣的。 

路过操场的时候有人叫他去打球,他看了眼那些穿着单薄衬衣还大汗淋漓的人,转头道,“你什么时候就能一身肌肉?”说着就上手摸了摸我胸口。 

我任由他揪着羽绒服摸索,走着走着他停下来,“你以为我会摔进这个破下水道?” 

我说我哪知道,这不就看你吗。 

他用表情对我比中指。 

 

正常人大概不会在大中午吃串,我说他神经病,他不耐烦地拿串,“你能不能闭嘴?” 

然后我们吃完饭后去看电影,他在吃饱里的昏昏欲睡中问我,“超人啥时候出来啊?” 

我瞟了他一眼,拎着那两张复仇者联盟的票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突然振奋地着急道,“你让开挡我屏幕了。” 

“对,不懂就闭嘴看。” 

他愤怒地压低声音,“他们人那么多!!”


 

4. 

我们在天黑之前回到定的宾馆,他躺在床上懒懒散散刷外卖软件,过了会儿又抱怨房间内电视节目不好看,哪个大男人这么开房是为了吃外卖。 

我说行啊,别吃了。 

他说我吃。 

 

我拉窗帘的时候看到夜色正在侵蚀这座城市,而他在我身后远站,“小情侣们是不是都在晚上约会?” 

我说你也知道。 

他哀叹一声走过来哗啦一声拉上窗帘,“太黑了,不看了。” 

我知道他第二天会醒很早,然后问我,“你去不去看太阳?”


 

5. 

后来他总在六点下班,冬天黑的早,他就不再开车,说开车时候手腕会抖。 

我调整了工作时间保证能在差不多时间下班回到合租的房子,每次回去的时候总是灯火通明。这杜绝了我们任何一个人晚归的可能性,而晚归就是定时炸弹。 

他说我没那么矫情,用不着你接我。我自己走回来。 

我们互相也尽量推掉应酬,推掉家里互相催来的相亲电话,推掉一次次约会。愤怒是多余的情绪,次数多了只有疲累和习以为常。我懒得去问他妈打电话说了什么,无非是可以让他不耐烦的几件事。 

我们家人都互相信任我们合租,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在一起过过单身汉日子尚且在他们接受范围内。有时候电话引起的不满发泄在情欲之中,而这时候我通常不想看到他的眼睛。 

他有时候会半嘶哑着出声,枕上有浅淡痕迹,我当做正常反应,他也并不说话。 

 

干脆利落,酣畅淋漓,有时候带着互相报复的狠意,牙关紧咬下去。

这有助于睡眠,而他依旧坚持早起,休息日亦是如此,眉眼间疲态愈来愈重。 

我看他点上烟,“你怎么回事?” 

他沉默半晌,我们都没查过早晨能不能吸烟。但是烟瘾之所以成瘾,就是它摧毁未来和健康,依旧让人深陷其中。 

“你他妈能不能下班早点,我想去看看太阳。” 

我笑了一声,从他唇间把烟拿走自己叼上,“我们去哪里看太阳?” 

“没有人的地方。” 

烟气呛到我的喉咙,“你自己信吗?” 

 

6. 

 

多年以来好友零落,我也懒得去扩大交际圈,忽略同事眼光。那天下午我推掉公司聚餐,第一次站在他单位楼下,眯着眼看了会儿路边卖报纸的小贩,走上去给他买了包烟。 

“我……抽奖中的电影票。”她说。 

我走进一边广告牌的阴影之下驻足,看他笑着摇了摇头。“我要回去了。” 

他跟我说过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据说与他父母千丝万缕挂着联系,特地调过来。 

我拿出一根烟,看他们相并而行,那小姑娘还没放弃,一直在说着什么。


 

手机振动,新信息: 

我今晚晚一些回去,不吃晚饭,不要担心我。 

 

我叼上烟慢慢点着,吸了一口才给他回复,“有太阳吗,注意安全。” 

他回,“有。” 

又来了一条:回去的路上没有。 

 

7. 

 

第三次我一个人看向窗外夜景,还清房贷的第一天,室内冷清,我没有开灯。 

我当然知道他去了哪,多说无益,争吵无益。 

 

我想起十六岁的他笑得张扬,“果然你也是吧?”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接不接受,一句话。” 


 

后来他跟我说,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声说出口,后来这个问题太过敏感,我们互相缄默。他说那天他其实紧张得腿肚子都在发颤。 

我说发颤也没让你爬窗户失败。 

“老子又没跟男的谈过!” 

“行吧,那样子挺傻。” 

“是帅。” 

 

我半靠着落地窗慢慢把酒喝尽,手机微弱的光芒在暗色里闪烁。 

“今天也没有太阳。” 

“我好像不怕夜晚了。”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不再怕了。他这时候不需要召唤太阳,不需要强调太阳的出现。


 

8. 

下雨必定只是巧合,但雨势越来越大,雷声遥远而来。他在那边低头看手机,嘴角一抹笑没有散去。 

我说,“行吧。” 

他抬起头,“什么?” 

一瞬间水汽伴随来的浓稠窒息感涌入咽喉,我没有继续答话,一瞬间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回忆浅淡从不浮现,我看他面容眉眼,看他下意识地攥起手指,然后我开口,比我想的艰难许多,“不用解释。” 

我终于看到他眼里的慌乱一瞬间放大扩散,他再次咬紧牙以至于全身都在发抖,张了张嘴吐出一口空气。他似乎想要抓紧沙发,就像是抓紧什么保命之物,能让我们从这种境地里脱离出去。 

“我不想祝你……”

幸福两个字没说完,他已然爆发,摔破手上瓷杯,嘶了一声没管滚烫茶水怎么烫到手腕。我分神去看了眼他的手,剩下的话再次哽入喉中,空气如同瞬间被抽干。 

只剩垂死挣扎,然而终于垂死。 

他在失控里嘶吼出声,手机和什么乱七八糟的能拿起来的东西一股脑都往地上砸,我全身僵冷,盯着他的目光无法移动。我想不起来他所有的样子,眼里只剩下此时此刻他双眼充血地发飙,没东西可摔而又可笑地无力,狠狠跺脚。 

我笑不出来,用了狠劲捏瘪烟盒,却在抬头一瞬间察觉到危险降临。 

 

我跟他默契地几乎在瞬间朝两边躲开,劣质吊灯散尽最后光热,跌落的冷风擦过我手臂。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似乎将时间静止,只剩下他低低的喘气。 

然后这声音也没有了,我无声地大口呼吸,在这瞬间好像失去了视觉,仍然看向那片化不开的黑暗,那个吊灯死亡的地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寂静仿佛无限延展开去,时间久后逐渐在我耳边留下细微的电流般的滋滋声。

电流里无法播出十六岁雨后的阳光和少年,无法写出沙滩转瞬而逝的字迹,也无法解释他那唯一一次不再急迫渴望太阳。 

 

这沉默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而我累到极致,眼泪干涸,终于听到他声音沙哑地打破寂静,语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你……要不要去看太阳?”


 

9. 

 

你要不要去看太阳? 

 

我希望你永远不必再一直执着呼唤太阳。 

 

10. 

 

我说,“不用再等太阳了,我放你去,有太阳。” 

 

我们不要去看太阳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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