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千岁

磕诡秘血红 叉男EC 盗笔黑花 重飞是初心。
混入渣填词/摸鱼乱七八糟


★填词属自娱,翻唱请戳一下。
★写文属自愈,我开心就行。

【存档。】自食



自食


 

汤头烫起,滚滚热热一捧露白蒸汽。一从从水液凝成的圆泡兀自翻滚破裂,咕噜咕噜,甚是欢腾。


 

筷头夹着暗红肉片,矜持微稳地落入最中央,浸透了沸水就变色。生色淡了,一下,两下,水面底下浸泡一片嫩红,再抬起伴随着一缕悠悠鲜香。


 

他换筷——生熟须分的,是食客的讲究。掐着秒煮好的肉不得蘸料,否则反损三分滋味。隔空送来正是还烫的时候,牙尖慎着咬一分,舌面上吸着口气滚一遭,肉质饱满汁水丰沛,咸香适宜,回味牵着心底馋意。


 

或者是另一头的辣锅,水汽里就腾出辛香气味。红油急匆匆冒着汁,蘸透了食材纹理,一浮一沉捞起,软骨在牙底韧出咔嚓轻响,喉头一动便吞咽下一口酣畅淋漓。


 

带瓶酒。冰冰凉凉灌下去。他心满意足长出一口气,桌上肉片层叠还垒了一盘,冰层铺底血水不滴,看着确是细腻。


 

突生一意,下一筷夹了生肉直接送入口中。


 

谁不知他是最近新晋优秀食客。是会吃也会挑,挑确是不分二三等种类,只分一种之下优劣。新鲜出炉挂着油珠的自然比干硬暗黄的肉质要好,但鹅肝生鱼也并不比涮羊肉高贵许多。食客要挑,得有讲究地挑。


 

他无肉不欢。


 

也有人向食客约稿约拍摄,有人吃遍各地,写二三百评价发到网络也能入账下一顿。他挨个拒绝,是财务不愁,也是懒于介绍。食材美味向来只诉诸舌尖,何时轮得到笔墨?


 

看也是看,不从大流。什么奶油蛋糕新晋网红都不是他眼里物,加了滤镜的图片更逊色三分。真正鲜活的只有桌上盘中那一块,入了口才知底细。


 

倒是最近有新生嗜好。从那一片生肉起。


 

天下美食多样,他自知一生可能都无法穷尽。人总得有些偏好,有人热爱甜香嫩滑,有人就爱赤红辣烫。所见食材吃得差不多,他才注意到网络上传闻耸人听闻的食物。


 

——虐食。


 

有的还是尚且好些的。泥鳅钻豆腐于他看来毕竟不比蒸螃蟹低劣多少,同是活活蒸熟,且都不开口讲话。只现场看泥鳅豆腐的时候对猛然爆起的锅盖惊了一刻,想不透那动物怎突然有如此力气。


 

他凑去看。


 

中央一块豆腐白白嫩嫩,却也须是老豆腐才不散。七八条泥鳅在水里剧烈挣扎翻跃,疼得紧了一头钻入豆腐,却不料里头传热更佳——猜测这也算固体。一处头一处尾,扭曲出惊心的求生姿态,随后渐渐失了力气。


 

开盖取菜,大厨技术了得,几条泥鳅都钻了进去。汤底清也浓,豆腐滑而嫩,一筷下去泥鳅肉便割下白生生一段。


 

“是好吃的。”他抬头笑道。


 

却及时掩饰了方才心跳剧烈。好奇怪,许久没有这种感受。生活无忧便寻求意味,美食看多也渐渐无趣,他差点以为自己这么快又要返回麻木。但这次不一样,看那动物挣扎蹦跳,沸水里烫至难忍绝望,垂死挣扎却是为了不可求的生,那瞬间暴烈开的绝境生命力——他想,向死而生。


 

他心跳剧烈,面颊发烫,攥紧了一双筷子的手微微发抖。只低声重复。非常美。非常美味。

这才是意义。


 

之后就寻许多类似食材。


 

活蒸大鳖也吃。是随着古法,调了汤料,一边蒸煮一边喂食。那双眼黑黑而圆,透着一点亮光盯着他,再不由自主咽下一口。


 

“这就对了。”他温和鼓励,手持白勺甚是耐心,口气也温柔,像是劝幼儿吃饭。那汤料大补,枸杞人参都喂了这动物,在腹中又滚去了中药气味。他待那动物一咽气随即提刀挑壳,其下汤底顿时倾倒,不多时蒸腾出香气。


 

可惜四肢被缚,少了许多意思。倒是眼神惊心,想来它也不知喂自己吃东西的这人觊觎自己身上几块肉。


 

鱼也活炸,他要观看。鱼生命更为坚韧顽强,去了内脏兀自扭动挺身,一下被按入热油,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乍起,鱼身迅速僵直染上焦黄,只要几秒。那头部尚且存活,端上桌还蠕动嘴唇。


 

他顿一顿,筷尖抵上它唇,温和笑着称赞:“这里最嫩。”


 

微一用力,浅灰薄肉随即片开。


 

眼里漆黑,看他生吞自己。


 

剥皮牛蛙。一颗头还活着,也是这样看着身躯皮肉分离,淋些血珠。也有人说那是神经反射才导致缺头剥皮后身躯依旧蹦跳扭动,他不管,只故意断它腿,将尚还抽搐的肌肉于它也展示一番:“你看,漂亮吧。”


 

不去研究不知道,世界各地虐食也玩出花样。他眼望那只鹅在烧红铁板上四处扑腾,鹅掌每触一下就“吱”一声——是肉皮贴烙铁的特有声音,直到鹅掌生生熟在他眼前,他就觉美妙。

然后他又有新想法:“取个肝吧。”


 

主厨摇头:“没这样干过,鹅肝怎么这么取?这也不是专门取肝用的。那种鹅,都专门饲养喂饲料。”


 

他依旧执着:“不求多肥,要个新鲜。”


 

于是带回奄奄一息的鹅自己动手。加紧时间看了视频资料,也亏缺了掌的鹅没法逃走,他抚摸着它的头自语:“是这里吗?”


 

路上专门买的新刀。小巧锋利,光下闪着银色。他给那片剃毛,鹅扑几下翅膀,扭头过来,神色里竟然疲倦。


 

“这可不行……”他摇头低笑,刀尖抵着皮亲昵滑动,留下一道泛白划痕。他随后又安抚它,“找准了位置血应该不多,不至于……”


 

他手指一用力,刀尖突然压入血肉,断开血管迸出一股暗红。鹅猛然激起强烈求生意志,翅膀猛扇浸上浓稠血液,鹅喙绑着绳子也溢出尖利呜咽,脚爪想蹬却无处着力。早被他吃了。

刀有阻力,到底是不准,错扎了骨缝。他一狠劲下软骨开裂,也不知是哪,一片狼狈血涌里掏出半个小巧的暗红组织。


 

他用纸巾擦了自己脸上的血,绑紧绳子,将湿透鹅肝直接扔进平底煎锅。


 

有些遗憾,但依旧滋味鲜美。


 

异状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也不知是否半生鹅肝真的有他们口中的寄生虫,他半夜惊醒,大汗淋漓,口里仍有发咸血味,右上腹部一阵紧似一阵疼痛。


 

忍忍就好。但他一口热水下肚依旧不得缓解,疼痛像是从外而内生生破开肺腑,扭搅脏器,仿佛刀尖在里头一寸寸割开,扎捅,不得章法,毫无规律,只让他从喉底透出腥味。


 

他蜷缩一团,手指徒劳抠紧上腹,渐觉那处发热发烫,又有最疼一处始终冰凉如冰,拓开体内一条血道。柔软内脏彼此摩擦出血,他想那里是……


 

是肝。


 

可他已经满身冷汗,浑身无力,撑不起身体拨打急救。发抖牙尖咬透枕被,他痉挛身体,一声都发不出。


 

……直到天亮,疼痛忽然消散。


 

优秀食客从不大意。于是他一大早顶着发黑眼圈去了医院,挂号问诊,一项项做过来,等着结果的时候中午去吃大补。


 

虐食最补。


 

医院不远处是一处偏僻饭庄,名声不大,却很少有人知道最独特菜品。猴脑。


 

一进门就有服务员引导他到内间,也是早有预约,恰好在旁。随后推一个铁笼过来,里面猴子个个活泼,毛色润泽,扒着笼门好奇探头探脑。


 

“看您气色不佳,正好补补。”老板闻讯而来,笑对他道。


 

“选这只。”他不轻不重地点头,选菜似的将长柄铜勺敲在它头上。这勺选猴子,再换勺挖脑——他得讲究。


 

这猴子都得几重检验杀毒,也都贴了合格证。他坐下品茶,中央一口锅翻着滚滚红油,可烫可生食,是他喜爱的类型。


 

猴子洗干净了,懵懵懂懂被枷卡在桌中央小洞,正好露出半个脑壳,还在不安分地扭动身体试图四处打量。


 

他要亲自动手,悠哉游哉取了锤,另手收紧了枷锁,眯起眼睛瞄准位置,在那猴子尚且因紧缚挣扎的时候用力而下——


 

是太暴力了,也许是昨夜疼痛导致怨气,他一下竟将稚嫩脑壳敲碎大半,骨头碴子伴随灰白脑浆一并爆出来。至于猴子那几声尖叫,他都听不分明。


 

他用了勺子,确定猴子还没死透。依旧是可惜,本该更鲜活一些。一勺下去,舀颤颤巍巍的灰白豆腐似的东西,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几乎咬不着什么味道,又肥美细腻,润了喉舌,滑落食道,带着温热气息。他餍足合眼,许久才呼出一口气。


 

夜中又疼。


 

明明报告里什么都没有,数值正常,也并未查出什么寄生虫。可疼痛再至,这次多加了头痛。


 

头痛。


 

脑细胞燃烧着尖叫嘶喊,他头抵床板,只觉太阳穴处有凿子生生嵌入,还带倒刺以便翻搅。眼眶滚烫却涩得流不出泪,痛觉吞噬神经节,一片片蔓延开无声的白光。他痛得撞上床板,大脑像是脆弱果冻,在头颅里晃荡,越沉越重,到最后耳鸣嗡嗡。


 

不……不行,好疼。


 

也有腹部疼痛,那把刀又回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在渗血,又被皮肤包裹着不得出,最后是一个血团。


 

他在剧痛和无声里隐约看到猴子的眼睛,鹅的眼睛。过去吞在腹中的活物纷纷在他脑海里睁开冷然一双眼,个个被鲜血浸泡,里头一点冰凉的光。


 

然后他的脚底忽然灼烫。


 

此刻他想起古代烙刑,不知道这道菜是不是也发源于此。他一缩腿就缓解一下,但随后又紧贴过来,他知道是烫红的铁,粘一下就能撕下一块皮露出鲜红的肉。他不断徒劳张开口,声音堵在喉咙,听到脚底发出滋滋烤焦的声音,鼻端竟然也闻到一丝味道。


 

还有谁的眼睛……


 

古时扒皮,头顶开缝,灌下水银。水银太重拖拽人皮,人埋在土里承受水银重量撕扯开裂,最后一下出落……


 

一个满身血红的人。


 

他不知真假,却知道刀尖贴着皮肉在割。炫目白光里他已经失去视觉,感觉刀口剜开眼窝,冰凉贴着睫毛,轻巧一勾。


 

剥皮是技巧活。果然如此。那刀小心翼翼,在脖颈又绕开一圈,腋下也是一条缝隙。随后将它挑起,轻轻一声嘶啦。


 

……他看到它们的眼睛。


 

食客自此不见,有人去探寻,最后却没人知道答案。有人查出医院调查,新闻标题也带嘲笑:美食家寄生虫身亡。


 

后隔几日,他揭开一口锅。


 

半身端正,半个头颅缺失,血污斑驳。刀锋滑下直割另一边手臂,肉块扑通落入滚水。


 

他仅剩的一只眼里露出笑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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